記憶裡,他從不拿下那條鏈子。

第一皇子,唯一的皇子,驕傲又尊貴,優雅而勤勉,簡直生來就是為了成王……直至真正看見那個氣質溫潤、眼神隱約帶著些叛逆的人之前,閾啟總是這麼聽說的。

可實際見到人,再到相處過時間,長者下人們皆鬆手任著他倆獨處時,閾啟便清楚了:再無論被追捧,那被期盼的皇子終究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那道自他拿出來自古地球的物件時便如影隨形的好奇目光便是最有力的佐證。

太好了,他也有好奇心啊,還以為那個人的所有都被鎖住了呢。看著這個空間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個男孩,閾啟想。這是個好開頭,他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他們認識得早,自小為伴,這足夠令閾啟逐步對照現實證明那一點微小的預感,後來的閾啟比誰都還要清楚,那所謂皇子的教條與象徵雖早已牢牢焊刻入予結的骨、依掛在他的面上,卻難以消磨、壓垮予結內心深處對外頭期盼的樹芽。生而尊貴的象徵,負而沉重的象徵,安然地被繫起落於頰側,遵從的表象下,有著的是眾多想要破土的思緒。

彼時,閾啟還未明晰何為統治與未來,卻已然能從予結的身上依稀看見些模糊的枷鎖——那便是為上位者所需要擁有的模樣:將「自己」藏起,將人們想要的模樣展現給他們看。

於是閾啟瞇起眼笑,闔起了情緒的窗,予結的情緒藏在了那條從不拿下的臉鏈後。 然而覺醒後出現的精神體卻總會暴露出他最真實的心態。

閾啟仰頭,看著難得飛起的白孔雀——拍著翅膀、曳著長尾,是一道劃破世界的白色弧線,依然優雅,卻恣意得很,吸引著人的目光。

看著,閾啟又笑了,參雜些令人難辨的真心。 予結從不拿下鏈子——可那展翅高飛的、開屏展現的白孔雀身上,沒有鏈子。

牠屬於他自己。